《[好梦]》

苏苏福福

 

[好梦]

 

 

 

路过一嫖,纯粹瞎写

完全ooc,自娱自乐

 

 

 

 

 

***

胡天渝是三太太和老爷的孩子,倒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

 

管家领着新来的司机在院子里四面走着,停在园林里一处假山后面,向着不远处搭着的戏台子努了努嘴,“这是府里的二少爷,同你们杨少爷左不过差个一年,便是有机会来往的。”司机顺着管家的方向看过去,隔了些翠竹便看的有些不大真切,只瞧见穿红着绿的几个戏子站在台上,倒是有些像模像样的走着步子,其中一位虽穿的要更花哨些,却尚未扮上妆,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在台上也颇有些样子,想必便是管家说的二少爷了。

 

其实管家也无需介绍,作为常常往来A城的人,司机对这位二少爷多少是有些耳闻的。他的生母三太太本是戏子出身,谈不上有什么身份背景,生的倒着实好看,也有一副漂亮嗓子,跟着戏班子辗转到A 城,一路上也颇有些名气。也就一次去胡府祝寿的机会,便摊上好福气,让胡老爷人至中年还能再得一子,自然阖府上下都宠着让着。二少爷又好似天生擅长讨人喜欢,眉眼里有七分像他年轻又貌美的生母,哄的胡老爷心甘情愿将他养成只会混迹声色场所,纸醉金迷浪掷人生的二世祖。且说胡府里已经有长他十几岁的大少爷早就学的一手经商的好本事,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只等着将来继承家业,于是他更顺理成章的把寻欢作乐的本事握在手里,只等着如何将其一一兑现。

 

司机识趣,虽隔着这般远,听见有嬉笑声传来也未显出异样,女子的声音更尖细些,便能听清一二句娇嗔笑骂。

 

管家干咳两声便继续引着人向别处走,司机从善如流跟着,只暗自在心里记下,但愿他们杨少爷同这位少来往些便是。紧跟着又去别的地方,好能赶在他们少爷来之前将四处排布记下个大概,翌日便可直接将车停的近些,自然,也记下不少府里的人情事故,也不至于教他们生性便闷的少爷连转圜的对策都想不出。

 

最后停在一处偏厢房,管家指了两个打扫的下人过来同司机打个照面,一并交代清楚相关事宜便离开了。

 

 

***

“都得了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胡天渝靠在一方软塌上,手里拎着一串葡萄,挑出一个来慢条斯理的将葡萄皮一点一点剥掉,又将葡萄籽也用一把精致小刀剔掉,指尖拈着晶莹剔透的葡萄看了一会儿,便松手让它掉在软塌的小几上,旁边一只白玉鹦鹉便一口将葡萄吃掉。

 

“哎,这位杨和苏,杨公子,是大太太娘家的人,才留洋回来没多少日子,据说是学了什么新鲜技术,要用到老爷的厂子里,于是便搬来府上住些日子,据说在留洋期间家道败落,要不是得了老爷资助,怕是读不完书就得回来了。”说话的人低眉顺眼站在胡天渝跟前等着领赏,便故意停了话头。

 

“没了?就这些?”

 

“还…还有,这位杨公子虚长您半岁,论辈分,二少爷您还得叫他一声表哥,小时候还来过一次府上,因为十几岁就离开家了,知道他性子的人也就不多,听之前的人说,好像挺闷的,话不多,学业有成回来的,这次来帮忙既是老爷的意思,也是大太太的意思”说话的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总之,和二少爷您不是一路人,您没什么好担…”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胡天渝打断。

 

“我是哪路人啊?”胡天渝也不抬头去看说话的人,他慢悠悠的开口,用自己一贯散漫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不悦,只自顾自又挑了一颗葡萄开始剥,“你倒是说说,我是哪路人啊?”

 

“没…”

 

说话的人自知失言,不敢再多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的样子看起来着实窘迫,胡天渝轻笑一下,挥挥手让人下去了。他也不是要跟随便一个手下的人计较,只是没办法不跟自己计较。他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如今老爷子宁愿从那边挖来一个表亲,也不愿意用自己,也就更可想而知了。

 

已经入夜很久,八月夜里暑热褪去不少,胡天渝还披着白天那件戏服,他继续卧在软塌上有一下没一下蹭着那只鹦鹉,半天才又剥出一颗葡萄来,余下的功夫都用来努力回想所有关于十几年前所谓小时候那场仅有的会面,老实本分的一个小孩儿,连从自己手里接麦芽糖都有些怯,小时候诓他一同去厨房偷糖果子吃,便被一本正经的拒绝了,还苦苦说教几句,倒真是无趣,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没多久便有人来敲门,是老爷身边的管家,嘱咐他明日午间要穿的得体些留在府里赴宴,胡天渝笑着应下,将手里拿着的葡萄也顺手送给管家。

 

等人走后,便一把扯掉戏服扔在软塌上,想了一会儿,又叹口气捡起来披上。

 

 

***

杨和苏才同司机一起放下行李便被请去赴宴。

 

一一向众人问好,少不得要寒暄一两句留洋求学之艰辛,旅途奔波之劳苦,便是胡老爷和大太太过问的最多,之后大少爷又话里有话的夸一两句杨和苏的才学和性格,无非稳重谦和能成大体几句话,边说还边看向坐在对面的胡天渝。

 

饶是杨和苏再闷,也听得出看得出这番话意有所指,只虚虚应承着,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偷偷看向坐在对面的胡天渝,不知道这位二少爷听了作何感想。

 

胡天渝却好似听不懂,撞上杨和苏的眼神便直直的看过去,坦坦荡荡送上一个笑,眉眼都弯在一起。还顺带将手从西装裤口袋里伸出来挥一挥,张口就是一句“表哥好。”杨和苏一时有些怔住,眼神下意识瞟向坐在主位的胡老爷和自己姑母。只见两个人也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表哥才回来没多久,可知道城里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吗?不知道我便带表哥一同去玩一玩,即便是要做事,先放松个几天也是好的。”

 

“好啊,让你表哥歇两天放松一下也好。”没等到别的人开口,胡老爷的话率先堵住了大少爷和杨和苏的话。

 

“那就麻烦二少爷了。”杨和苏看着坐在对面一脸笑意的胡天渝,不知怎么就答应下来。“表哥怎么叫我二少爷?果然才从海外回来生分了不少,表哥怕是不记得小时候还同我这个表弟见过呢,看来我日后更要同表哥多亲近亲近了”胡天渝自然而然讲完一番话,温温柔柔又裹着一层哑的声音传到杨和苏耳朵里,不知挠到哪一处,让杨和苏更加不知所措起来,只连声慌忙应着好。

 

他知道的胡家二少爷胡天渝,该是玩世不恭又不学无术的,佐以轻浮和纨绔,手里握着大把人生好去浪费,该是一个典型的playboy,和自己只怕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杨和苏早就先入为主的把不好相处这点印象刻在自己脑海里,只记得提醒自己少来往。只是这点细沙颗粒般的声音不知有什么魔力,在脑海心上始终挥之不去,惹的自己说不出一星半点拒绝的话来,又或许是他笑意盈盈的一张脸,眼下两颗泪痣也好像含着欲言又止的笑意在讨人欢喜。

 

杨和苏觉得自己的拒绝会让这点笑意消失掉,便只想一味说好。

 

“那就说定了?我晚点去表哥房间聊聊,城里主街上有洋人最近才开了一家咖啡店,想着表哥留洋回来,便陪我去看看可好?”胡天渝的声音不疾不徐,一边捧着汤碗用一份甜品,一边隔着满满一桌家宴向杨和苏看过去,看向这个从国外学成留洋回来,穿一整套西服套装,连手帕都叠的方方正正插在外套口袋里的“表哥”。他没想过杨和苏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好像无论是各什么样的人都好,知道能让他从这个家里找点什么新的乐子,就都好。只是没想到他应的这样从善如流,倒让自己有些无聊。

 

杨和苏还是那副闷着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一边点头一边说好。

 

在他应好之后,胡天渝轻轻笑出声来,两个人虽隔着一整张桌子,但这笑只笑给他杨和苏一个人听,一桌子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人真切的听到了。

 

 

***

“喜欢吗?”

 

胡天渝坐在他对面,一件西装外套松松套在身上,衬衫扣子随意敞着,一根领带东倒西歪的斜斜挂在脖子上,西装马甲也没穿,单薄一张身板撑在衣服里。他用手指抹掉唇边沾上的咖啡沫,扶着小圆桌站起来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从杨和苏上衣口袋里把叠的很整齐的手帕抽出来,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用那张赶紧熨帖的手帕一点一点的擦着自己沾了咖啡沫的那根手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像这手帕天生就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没等杨和苏回答,他又开口。

 

“表哥不介意吧?我可没养成什么带手帕的好习惯。”胡天渝说完又抬头冲杨和苏笑了一下,像是该表达歉意,但那笑意里分明带着几分故意的作弄。好在杨和苏没看出来,也根本什么都不想看出来,他想伸手把胡天渝乱绑在一起的领带重新打好,又想干脆一把车掉那根轻飘飘的领带,他喉结滚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自己的黑咖啡,希望用这点苦味把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压掉。

 

“没事,你留着用吧…”

 

杨和苏话还没说完,胡天渝已经重新把那块已经被自己弄脏的手帕叠好又附身把它塞回杨和苏上衣口袋里了,“可别,万一我忘了怎么办?”说完又重新笑起来,喝一口自己的咖啡,用搅拌勺在咖啡杯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不时发出金属勺柄碰撞瓷器叮叮当当的声音来,“表哥还没回答我呢,喜欢吗?”

 

他对着杨和苏好像从来都是这样讲话,一个问题抛出去,既是再问杨和苏,也是再问他自己。接着他又自顾自回答,“我不喜欢,又酸又苦的。”他抛出问题的时候才会盯着杨和苏看,但自己回答的时候却又让视线飘到别的地方去,不去看他,而在等他回答的时候,却又继续盯着他。

 

杨和苏在这样的视线里有些不会所措,“嗯,你可以多放些糖和奶,就不会那么苦了”,他说完便捻起两块方糖放进胡天渝咖啡杯里,又从他手里拿过搅拌勺转了两下好让方糖的甜均匀的散到咖啡里。胡天渝就任由他进行一系列的动作,没有说话,只在他伸手拿搅拌勺碰到了自己的手指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杨和苏好像专注在咖啡的事情上,没有看他。

 

但胡天渝还是知道,他的表哥该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只是因为下午咖啡馆的光线很好,他们的桌子又邻着一扇落地窗,而胡天渝清清楚楚的看到杨和苏的耳朵在光线映衬下红了起来。

 

“表哥要是喜欢,我们常来好不好?”

“嗯”

 

 

***

他们共用一台车回的胡府,司机是胡天渝自己的。

 

两个人在车上没怎么说话,只是胡天渝摘了自己的领带套在食指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绕来绕去,没了领带束缚,衬衫领口便开的更自由些,将将要入夜的时分,他那点白皙肤色格外明显,泛着月色萤白的光。胡天渝手里的领带随着车子一路颠簸有几次都蹭着杨和苏胸口又甩开,这点举动惹的杨和苏几次想夺过那根领带却又只好在心里忍住。

 

好似玩腻了这个游戏,胡天渝很快便找到点别的事来做。

 

“表哥教教我怎么打领带吧?”他把手里不成形状的领带递到杨和苏手里,接着便把身体倾过去,好让杨和苏把领带套在自己脖子上。

 

彼时杨和苏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也不敢确定,只单纯把这当成一次普通的“教打领带”而已。

 

他小心翼翼的将领带绕过福克斯的脖子,手掌蹭过他的头发,那点发梢滑过他的掌心,也在心上搔过一遍。他觉得这是不对的,但胡天渝好似什么都无所谓,丝毫不知晓自己心里这点暗流涌动,他只是继续垂着脑袋,靠近自己,近到能听见彼此的每一声呼吸声。他凭着习惯熟练的处理领带,很快便打好一个漂亮的温莎结,只差最后调整松紧度,更不知道该不该替他将散开的衬衫纽扣系好。

 

杨和苏本来想放手,让他自己整理,就在要开口之际,车行驶到拐角处,转弯的时候刚好对面也驶来一辆车,司机连忙转动方向盘躲避,车里的人便容易重心不稳,胡天渝直接倒进杨和苏怀里。他脑袋撞在他肩膀上,两只手也顺势环上杨和苏的腰。杨和苏在胡天渝倒向自己的同时,连忙抽出两只手把他接住,让自己的背直直撞上车门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司机很快继续稳住了车子,连声抱歉,杨和苏怀里还继续抱着胡天渝,看了一眼快要小事在拐角的车,冲司机回了句“没事”便松开了手,胡天渝也跟着说“没事”之后便逐渐坐直,在离开杨和苏肩头的时候,他侧过脑袋蹭着杨和苏的耳朵压着嗓子用气音轻笑一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啊”,很满意的看到那只耳朵又红了起来,便神色如常的坐好,甚至伸手将自己的领带调整好,衬衫纽扣也一颗一颗系起来。

 

杨和苏余光里那片白皙的皮肤便一点点消失掉,但那句谢谢留下的余温却一直烫着他。

 

至此,杨和苏便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

 

 

***

司机将车子开到后院门口,两个人便下了车,相伴走了一段路。

 

“表哥住的地方和我不是一个方向啊,我该先送表哥回去才是。”胡天渝在杨和苏身边停下,靠着走廊里一根柱子,月光不甚亮,杨和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木讷的答着“好”,略落后半步跟这胡天渝一起,绕了宅子一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个人站在门口,杨和苏正犹豫要不要推开门进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辆车…”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我那个哥哥的车”胡天渝在等着他开口,也所幸等到了,他靠在门侧,漫不经心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反正也没事,不是吗?”说完,他便抬头来看着杨和苏的脸,神情里已经没有下午坐在咖啡馆里的那份轻浮,“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肯提醒我,我会没事的。”他说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不上是什么的笑一下。

 

“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杨和苏一时没听懂胡天渝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耳朵又烧了起来,他直直的看着胡天渝,看到难得认真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才冷静下来想明白了。确实,只要自己在,他胡天渝对大少爷就永远都构不成威胁。自己作为胡夫人娘家的人来帮大少爷的忙打理胡家的生意,而不是让小儿子接手,这样便可以确保大少爷才能真正拥有胡家,而继续任由三太太的孩子当一个衣食无忧只知寻欢作乐漂亮废物。

 

他点点头,明白了胡天渝的意思,之后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杨和苏只在心里默默叹气,他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胡天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远比自己想的要聪明许多也艰难许多,或许也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安慰,他所能做的便是想胡天渝说的那样,做好大少爷的副手,让他完全没有接触胡家生意的机会,这样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方法。更何况,他想,胡天渝或许也要时间来调整情绪。

 

最后他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倒换来对方一声轻笑。

 

杨和苏庆幸,这大概是他情绪好转的迹象。

 

 

***

“听说洋人的习俗是见面和告别都要行贴面礼和拥抱,倒显得亲昵,表哥今天教了我如何打领带,便也顺便教一教贴面礼吧?我也好跟表哥更亲近些”

 

胡天渝一番话有理有据,任谁都挑不出一点错来,杨和苏听完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紧,眼睛里又只看得到胡天渝笑吟吟的一张脸。

 

他想自己该知道胡天渝是那种人了,他想笑便笑,想哭边哭,想撒娇了就勾勾手指要你过来蹭着耳朵说甜腻的话,他好似活在真空里,在无菌的环境里没有烦恼的长大,但又明明只是从小便被圈养在马戏团里的兽,只能在早就定好的边界里装作若无其事般开心的活,还要装的像,不像便要挨鞭子,甚至还有死亡的风险。在别人眼里,这世界对他来说唾手可得,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想得的唯一的办法只有放弃这一切。他要跟自己妥协千万次,才能造就出现在的样子。

 

杨和苏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被划分在这边界内。

 

但此刻他却只想跟胡天渝“亲近些”,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是可以任性撒娇的人。

 

他认真的扳过胡天渝的肩,凑过去贴着他的面颊,贴过左边,又换到右边,他还是有些不敢真的轻吻胡天渝,又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个拥抱,最后他只敢揉了揉胡天渝的头,然后便结束这个完全不像样的“贴面礼”。

 

“就这样吗?”

 

胡天渝看着已经放开他的杨和苏,用手摸了摸刚刚他揉自己脑袋的地方,完全没听进去杨和苏有些磕磕绊绊的解释的关于贴面礼并不用真的亲吻脸颊之类的话,他伸手拽过杨和苏的领带,给了他一个吻,最后伸出舌尖在他左脸舔了一下才松开手。

 

“我以为这样才像话。”他抵着杨和苏的耳朵说完这句话,才舍得放开他,还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被自己弄乱的领带。

 

“我回去了,祝表哥做个好梦。”

 

杨和苏再原地怔了好一会儿,胡天渝的背影都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才回到房间。他知道,自己从今之后的每一个好梦,都只会与他相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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