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上》

[意外]-上

 

 

豆鬼

 

 

完全ooc,自娱自乐

 

 

 

***

他完全是自愿的。

 

胡雪松把帽檐压低,站在冷风里抽了抽鼻子,他穿黑色的外套和裤子,好像要融进黑夜里。他手里拎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提琴箱,嘴里叼着烟,走的很慢,有粘稠的液体顺着琴箱搭扣的缝隙一滴一滴的滴下来。

 

一只毛发蜷曲的野狗跟在他身后,隔着两步远的距离,时不时停下来舔两口地上还没完全干涸的液体。胡雪松抽完一根烟的时候发现了这只野狗,他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停下来看身后这条耷拉着耳朵瘦弱又肮脏的动物,那只狗也停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动,和人类接触的经验教会它要谨慎点。看了没一会儿,他把依旧还在渗着液体的琴箱扔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砰”的一声,那只狗因为他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他打开箱子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捏着一把沾满了血的匕首,拎起来来回晃了两下抛给那条狗,接着重新合上琴箱,再度拎起来的时候琴箱里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他调整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这次那条狗没再跟上来了。

 

转过一个街角,他掏出手机给肖佳打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他简单交代了两句,听见肖佳含糊的应好,他闷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他,“你在睡觉?”,他停在原地想抬头看看月亮,但夜空漆黑一片,别说月亮了,星星都没有一颗。“对啊,那不然嘞?”肖佳的声音传过来,隐约还有窸窸窣窣被褥磨蹭的声音,“嗯,那,晚安。”

 

“晚安。”

 

虽然道了晚安,但胡雪松依旧没有挂掉电话,他把手机握在手里继续缓慢的向前走着,所幸对面肖佳也没挂电话,他就这样听着电话里的呼吸声走过了一条街。

 

时间长到他以为自己能再开口说点什么,于是他抿了一下嘴唇,正要开口,就听见电话里传来肖佳均匀的鼾声。他低头咧嘴笑了一下,很快又把衣领紧了紧拎着琴箱加快脚步继续往家走,又拐过一个街区,他听见警车的声音,循着声音向后看了一眼,他把琴箱换到另一只手上,甩了甩原来那只有点麻的手。

 

没多久他走回自己的家,跟楼下值夜班的保安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进到没有一个人的电梯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低头看了一眼被弄脏的琴箱皱了皱眉。电梯到了,他掏出钥匙开门,摸黑走进房间里,琴箱被扔在一边,他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脱衣服,随便用脚把沾到血迹的衬衫踢到一边。洗完澡之后,他赤着脚从浴室里走出来,从琴箱里摸出一枚纽扣接着放进一只纯黑色的首饰盒,把它和其他十三个大小不一但都是黑色的盒子摆在一起,这些盒子里有的是戒指,有的是手表,还有领带和耳环,甚至还有一柄被妥善安置在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的纯黑色雨伞。

 

这些盒子被整齐排列在一个玻璃的储物柜里,内置冷光灯莹白的光线打在黑色盒子上,是一块又一块形状不一的墓碑。

 

他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迹,一边低头看着这些黑色的盒子,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划过这些盒子的表面,指尖停留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盒子上。他注意到无名指的黑色指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却是了一小块,他料想或许是刚刚太过用力,于是打开这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瓶黑色指甲油一点一点涂抹在无名指上。

 

 

***

这不是他第一次替肖佳做事,但这一次又和第一次不太一样,他没要钱。

 

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做到,于是就去做了,至于究竟该不该做或是想不想做这都没什么所谓,他不在乎。但刚刚那通电话里,他好像也听不出肖佳有多高兴,这让他感觉心里不知道那一个地方有点发胀,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背靠着储物柜冰冷的玻璃柜门缓缓坐在地上,手里的毛巾也被扔在一边,他开始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想刚刚杀人的过程,是如何不动声色的潜入房间,又如何把匕首捅进身体里。

 

他垂着头穿着单薄一件浴袍在深秋的夜里坐在地板上,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细节到死者的最后一个表情,甚至路上那条莫名其妙的野狗也在他脑海里出现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黑夜过去,天光透过窗帘洒进来,胡雪松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才逐渐回过神来。

 

这是他的习惯,他从第一次杀人起就养成的习惯,算不上是什么好习惯,但他没办法停下来,他控制不了,他没法不去想。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强装着冷静回到当时还是筒子楼里的破旧出租屋,一路上手里都紧紧攥着死掉的那个人戴着的手表,表面是玻璃的,已经碎了,细小的玻璃碎片扎进他的手掌心里,他的血和死者的血混在一起,吹了一夜的冷风已经慢慢凝固在皮肤上,他的指缝被凝固的血液黏在一起,指甲边缘也渡了一层深红。他把那只手抬起来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跑进卫生间抱着马桶一直呕吐,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停下来,他瘫坐在漏水又狭窄的卫生间里,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上一片又一片暗黄色的水渍。后来他随他的手找了个盒子把那只手表扔进去,躺在床上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只能看到自己杀人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电影回放一样清晰,死者最后那张脸在他脑海里不断放大再放大,他好像看到死者瞳孔里映着的自己那张脸,面无表情。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当时的师父给他打了通电话叫他出来吃早饭,他才勉强回归神来,灰白一张脸上没有一点生气,好像昨晚死掉的人其实是他。

 

师父夸他做的很干脆,没留下一点把柄,动作也利索,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说自他是自己带过的学生里最出色的之一,最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他天生适合干这行。胡雪松耳朵里听着这些话,很难把师父嘴里面说的那个做事干净利落的杀手和昨天晚上在出租屋肮脏的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呕吐不止的自己联系在一起,他笑了一下,把被玻璃碎片扎伤的那只手背到身后紧紧攥在一起,指甲刺进伤口里才罢休。

 

他用第一笔酬劳给自己换了一套房子,又去商场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手表,拿回家之后他把里面的手表扔了,然后把那块碎掉的手表装进去,他把这块黑色的表盒在新房间里安置好,之后便有了每次都从自己的任务身上拿走一点什么东西的习惯,当然,也有了一遍又一遍回忆杀人经历的这个习惯。

 

天完全亮的时候,他还坐在地上调整自己,直到肖佳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干嘛,要不要见个面。

 

他哑着嗓子说好,肖佳问他,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感冒了,他从地板上撑着身子站起来,晃了两下险些要摔倒,用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回了一句没事,约好时间和地点,他理了理头发,从药箱里摸出两片退烧药就一杯冰咖啡灌下去,然后给自己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去见他。

 

 

***

快捷酒店里的红色地毯看上去灰蒙蒙的,胡雪松踩在地毯上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云里,他站在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神经质的抬起自己的手嗅了嗅有没有血腥味儿。

 

肖佳打开门,揽着他的腰进来,把脸埋进他的脖子舔了一下,胡雪松不自觉的咧开嘴笑了,他挺起腰去迎合肖佳,两只手灵活的钻进他宽松的浴袍里,哪怕是所有快捷酒店都一样的沐浴露味道也让胡雪松感到意乱情迷,肖佳舔着他的耳朵问他怎么这么烫,他若有似无的在肖佳耳边喘了两句没有说话。

 

(反正就是一段香艳的那个之后)

 

他把自己埋在肖佳的被子里,睡眼惺忪,他半睁着眼睛看枕头上掉落的自己的头发,黑色的一根又一根,在白色的枕头上格外明显,肖佳的手指在他脊背上滑来滑去,沿着脊椎骨节一节一节摸下去,之后又滑到肋骨,一根一根数着,他凑近胡雪松的耳朵问他,“你知道人有多少根肋骨吗?”隔着一层头发,胡雪松觉得自己的耳朵痒痒的,闭着眼睛任由他动作,“24根,12对”,他嗓子还是有点哑,但此时此刻的哑和早上那会儿又不太一样,肖佳笑着说,“也是,你肯定很清楚”之后又撒娇一样要他多说点话,“你不知道你声音有多好听吗?”,胡雪松也被他逗笑,一边笑一边含糊不清的问他“你想要我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听你讲话,随便说点什么都好”,肖佳好似讲的很真诚,一个一个字都贴着胡雪松的耳朵从发丝里滑进去,胡雪松也笑的很开心,他凑过去吻肖佳,问他自己要不要去把头发染成白色,肖佳说不要,“黑色比较方便,也更适合你,和你的工作”,胡雪松又说好,然后闭着眼睛又往肖佳怀里凑了凑,他觉得自己变得很重又很轻,肖佳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也好像总是忽远忽近的,他说自己很困,好像可以就这样在他身边睡个好觉,但他要又想醒着,一直醒着,跟他讲话,随便聊点什么都好。

 

但他又不觉得自己是在恋爱,什么才是恋爱呢?一起吃饭睡觉再聊天,在一个空间里做各自的事,偶尔拥抱和接吻,把味道和痕迹留在彼此的生活里,把所有成年之后都觉得幼稚的事情再做一遍,把所有原来可以一个人做的事和对方一起再经历一遍,换句话说,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把自己变脆弱,让人陷入情绪里,甚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太得不偿失了。

 

他不做这样的事,他不觉得自己会做这样的事,他不愿意去细想他和肖佳之间的事,他们接吻,拥抱,然后做爱,他自愿替肖佳做一些事,这是他愿意,只和他自己有关,谈不上什么爱情,他没有精力去做这样不讲道理的事。

 

把他从这点臆想中拉出来的是肖佳的电话声,他接了个电话,然后说自己有点事要出去一下,没办法继续留下来陪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

 

肖佳穿好衣服从床上做起来的时候,胡雪松伸手去抓他的手腕,于是肖佳顺势捞起他的手腕凑近嘴边吻过每一根手指,说自己也不知道,听起来好像挺严重的,于是胡雪松松开手,把被子过的更紧了点,只露半张脸在外面。肖佳收拾好要离开的时候凑过去在他露出来的头发上亲了亲让他好好睡觉,然后就开门走了。

 

在他走之后不久,胡雪松闭着眼睛却一直没有睡着,没过多久也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准备走掉,临走之前还顺手从桌子上拿了肖佳的一包烟。

 

他其实不怎么抽烟,但这会让他想起肖佳,于是他抽出一根来点燃,一边咳嗽一边开门,烟灰落了一些掉在地毯上,夹杂着不知道是谁的烟头烫出的暗色痕迹,胡雪松蹲下来看了看,这让他联想到那些干涸的血迹,于是他感觉自己的胃像是不知道被谁一把攥住,这让他再次想要呕吐。

 

 

***

他和肖佳的认识也算是场意外。

 

那是他的第十个目标,那天结束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他在一间酒吧的后巷里杀了自己的目标,然后把他的尸体埋在垃圾箱里,他知道第二天一早就会有收垃圾的车来把酒吧每天产生的垃圾和这具尸体一起清理掉,但不巧的是被这个人的朋友看到了。

 

胡雪松是做过了调查的,确定这个人今晚是独自来到酒吧才动的手,至于这个所谓的朋友不过是个意外,他也只是碰巧来到这间酒吧。他正站在后门不知所措,对方带着一丝怀疑的眼光越靠越近,他手里的匕首也越握越紧,就在胡雪松犹豫是逃跑还是干脆也把这个所谓朋友也一起解决掉的时候,肖佳擦过那个人率先走向他,一边走一边伸手来揽他的腰,顺便一把握住他藏在背后的匕首,“你跑到哪里去了,找你好久”他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扭过胡雪松的脸,在他脸上很用力的亲了一口,故意亲给别人看。

 

果然,不远处的人看到这一幕很快狎昵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走掉了。

 

胡雪松看着那个人走远,身体还僵着,握着匕首的手丝毫没有放松,肖佳先松开他,后退一步到安全距离靠着墙壁,把“我知道你在干嘛”几个字写在脸上,了然于心的样子让胡雪松很不爽。这种被人掌握,被人看穿的样子让他不舒服。他谨慎,他沉默,他始终把自己绷的很紧,他好像有玻璃做的骨头,这让他不得不时刻绷的很紧,因为一不小心就会从内到外开始碎掉,本来今天已经发生了一桩意外,这足够让他紧张,而肖佳则是意外的意外。

 

他不可控,胡雪松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刚刚帮他解了围,他刚刚也吻了他。胡雪松继续僵在原地,但握着匕首的手开始放松了。

 

“我知道你在干嘛。”肖佳靠着墙壁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吸一口然后慢慢把烟吐出来,胡雪松就神色不明的盯着黑暗里他燃着的烟看,“不过没关系,我也是来请你做事的。”接着他又继续用很软的语气跟他讲话,他冲着胡雪松伸出一只手,接着自我介绍道,“我叫肖佳,别紧张”,胡雪松迟迟没有去握他的手,于是他笑一下,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继续说着,“我也是找你帮忙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接我的单子。”听完这句话,胡雪松才算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依然维持着职业的警惕。

 

肖佳开始说话的时候,胡雪松就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看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讲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明明背后是一派嘈杂,胡雪松逆着光在昏暗的酒吧后巷,绷了许久的身体终于开始放松下来。他跟肖佳一起靠在墙壁上,把琴箱放在地上,掏出自己的烟来点燃,说,“有空”。

 

但这其实不合规矩,肖佳不该直接来找他,他更不该在肖佳看到自己杀人的情况下又接了肖佳的单子。但胡雪松告诉自己,他是意外,谁都会有意外。

 

“那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啊?”,肖佳讲这句话的时候凑得很近,好把每一个字都清楚的送进他耳朵里。胡雪松缩了一下脖子又迎上去,他转过头去看着肖佳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好啊,肖佳就又扳过他的脸吻了上去。

 

 

(还没写完,然后后面胡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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